核心提示: 《锵锵三人行》。咱们这个欢哥,这么给面子,一直在咱们这儿,所以我觉得与其叫他欢哥,更应该叫他刘老师,而且他是切切实实的刘老师,而且他的教...

核心提示: 《锵锵三人行》。咱们这个欢哥,这么给面子,一直在咱们这儿,所以我觉得与其叫他欢哥,更应该叫他刘老师,而且他是切切实实的刘老师,而且他的教龄教了18年的西方音乐史我听说。

窦文涛:《锵锵三人行》。咱们这个欢哥,这么给面子,一直在咱们这儿,所以我觉得与其叫他欢哥,更应该叫他刘老师,而且他是切切实实的刘老师,而且他的教龄教了18年的西方音乐史我听说。

刘欢:不止了,我从1986年到现在,今年2012年,26年差不多。

窦文涛:而且你知道,他教课雷打不动,到什么程度?就是说要是别的事跟我这个课程有冲突,那以上课为先。

刘欢:对。

窦文涛:所以许老师你这当系主任的。

许子东:一般老师都是这样。

窦文涛:是吗?

许子东:嗯,一般老师都是这样。

窦文涛:你知道今天,咱们录像今天是星期一,人家刘老师,为什么咱们平常录像是星期二,刘老师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来呢?因为他星期三上课,星期二,就是明天他要备课,所以他只能今天来。你说这样的这个老师。

刘欢:这点我一直这么多年坚持,我在学校与我的这个方面的歌手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,但是我就是跟所有的老师一样就是老师,到点上课,然后课上也不扯这些,我把这两件事分得特别清楚。

窦文涛:但学生们能分得特别清楚吗?

刘欢:我觉得一开始可能不会,但是后边只要课讲起来了他们就会。你课在讲,这一套,他就会马上接受下来,你做的这个事就是课堂的过程。

许子东:但是我还是疑惑,我上次提过,作为一个专业学音乐的学生,他们怎么面对现在像《中国好声音》这一类突然成功的诱惑。比方说你加入在音乐学院学声乐,或者学作曲,你得要熬很多年,那不是说那么短的速成就可以进去的,你将来毕业出来以后,很有可能还在当一个音乐教师,你有很少的机会才能变成开独唱音乐会,或者出去一场演出收5万、10万。那么现在看到有些人可能天赋跟他差不多,或者还不如他,可他们一下子就爆红了,那现在音乐学院的学生,他们是怎么想?这是我第一个问题。

第二,为什么这个节目里边比较少,就是很强专业性的,这一类的唱法值不值得鼓励呢。就是我们也听到,比方我非常喜欢这种,他是美声唱法,但他偶然来唱一点意大利民歌,那真是动人,那这种倾向有没有在节目里也会有发展的余地呢?我这两个问题一下子问掉了。

窦文涛:可以不回答。

刘欢:至于你说到专业音乐学院的学生,所以好声音这种节目对大家来说,对一个想成为歌手的人来说它就是个机会,你可以通过这个一下子脱颖而出,但是很多专家音乐学院的学生,我个人是这样理解,你学的那个是一个本事,这个本事不意味着你将来就可笑天下之。对于我们来说,我们过去老是觉得音乐学院,我们中央音乐学院出来的,或者朱莉亚出来的你就要怎么样,我跟你说我女儿上那个中学的钢琴老师,就是朱莉亚钢琴毕业的,她就是在中学做一个钢琴老师,她没有像郎朗这样,大量的人,或者说90%的国外音乐学院毕业的人也是这样子的。

窦文涛:明星毕竟是少数。

刘欢:对,这个行业它太像金字塔型的东西了,你尖上的就这么几个人,下边是众多的人在底下,就是可能你一辈子,大部分人都是不能出来,那你就选择一个职业,比方说我们的一个摄像师,他一辈子就在做一个摄像师,那你学了音乐,你也一辈子就被人家弹钢琴伴奏,很自然的这个事情。所以我觉得这个大家真的不必要去那么想那么多,就是学什么音乐的,就以后一定要怎么样。

许子东:就是本事跟机会是两回事,你学本事的人也不用太多的去想到这个,你假如没机会,你本事还是本事。

刘欢:对,就是一个跟任何其他的职业一样的一个职业,就是一个这样的,而且大部分都是这样的。

窦文涛:刘老师回答的好吧。

许子东:回答的很好。

窦文涛:现在看看刘老师讲课行吗?刘老师讲课,我们找到了一个视频,偷拍的。

我听说他讲课很有感染力,比如说讲莫札特的凄凉晚景的时候,讲的女同学一直都在那擦眼泪,你跟我讲讲莫札特怎么凄凉晚景。

刘欢:就是他到了老年,也不是老了,他30多岁就死了,就是实际上他到最后5年的时候很难过,然后他欠好多债,但是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,基本上叫死无葬身之地,莫札特死的时候连自己的墓地都不知道在哪。你去奥地利,有好多莫札特的纪念碑,在下面都没有。

许子东:在维也纳郊区,不是那一大批名人,他不在中间那个吗?

刘欢:下面埋的不知道是什么,就他的墓就是丢了,因为当时送葬的时候下雨,就都走掉了,然后就有马车拉着他,不知道给葬在什么地方了,就是很凄惨。音乐上应该说是,我们到现在为止,除了他的才华之外,他的音乐是一种超乎于我们的这种所谓认定一种意义上的那种美,很宽泛的,就他已经涵盖了太多的方向了,就他的音乐可以在任何的条件下,你拿出来它是当做一种纯美来欣赏的,这种音乐家是很难的。有的音乐家是属于他把他自己的东西,把他的生命放到他的音乐里边去,他让你感觉到的是他,莫札特的这种音乐家就是他让你感觉到的就是音乐。

窦文涛:那就神了。

刘欢:所以这种是最伟大的。

许子东:他自己悲伤,还能让你欢乐,

窦文涛:我觉得这就像是说,像很多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画家,古人都是认为他们是神仙,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有天赋的人,好像觉得人力难以想象,难以企及的。

许子东:不能去想那几个古典音乐的大师的,你去想他,就觉得人类这一部分,这一种形式的东西就被他们用完了。19世纪把音乐发明完了,20世纪就做音响了,怎么演奏它了,卡拉扬就是天才了,我们这个时代。

许子东:没有太多的当代的作品,他要寻求别的途径,就是因为很多传统的方式,各种可能性大家已经都探索过了。但是我觉得有一点,刚才你讲到学音乐的学生,我自己这么多年的一个体会也好,我也希望现在学音乐的学生都懂一点,其实古典主义时期的音乐家们的伟大,就是他那个时候虽然做音乐家的人格不是特别独立,但是有一点,那个时候人们看的音乐是很高的。

许子东:和皇室连在一起的。

刘欢:而且还有的音乐家一生下来,我是为了这个很崇高的音乐在努力,现在的人们都做的,想自己超过音乐,我自己的成名,或者我自己的伟大,这都看得很重要,这个是两个不同的关照点。如果我们把音乐都看得高一点,把自己都看得小一点,其实很多烦恼就没了。

窦文涛:你说的这个好。

许子东:所以完全这个音乐可以靠在文学上,靠在所有的艺术上。

窦文涛:过去讲古人的艺术是悦神的,因为很多时候他是跟上帝的沟通的语言,所以他是悦神的,但是今天呢,我们好像是悦人,或者说是为了自己,满足自我的膨胀,就像你刚才讲的,实际上很多,哪怕是说有一把好嗓子的,有一把好条件的,我觉得今天这个成功学教的可是太深入人心了,就他想的是我这把好嗓子,我这把好声音怎么能换来成功,怎么能换来巨星,这是两股道上跑的车。

刘欢:我觉得现在的概念,就是成功是一个概念,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成功到底意味着什么。就是如果你这个是成功人士,那其他人就是不成功人士?不明白这个是怎么回事。其实我觉得很多时候,像我们做音乐,其实最快乐的时候,就是你把那个音乐刚想出来的时候,那是最快乐的时候。

许子东:也就是最成功的时候。

刘欢:我就觉得那时候成功,再往下就比较痛苦,因为你要完成它的,那就太多技术过程了,你要这么好,那么不好,等到后来再推出这个音乐就彻底跟我们没有关系了,就是前面你想到的时候,它出来那个声,你把它组合好了,那是最高兴的。

许子东:但社会定义的成功是到三亚分钱的时候。

窦文涛:这是上集说的事,这得跟观众解释一下,顺带辟谣,因为网络上传说《中国好声音》一路四个导师就到三亚海滩上坐着分钱去了,成功。

刘欢:而且还分脏不均。

窦文涛:打起来了,成功了,到这程度是成功了。

成功真是今天一个特别显赫的概念,你就反应到他们夫妻俩对媒体的意见你都能表现出来,他说什么?不管你做别的什么,拿了话筒一问,你拿了多少钱?你拿的是最多的吗?就这个,他们被这些问题困扰了。

许子东:所以现在这些流行的,走红的节目都有一个字,叫励志节目,但是问题是励志这个事情,就是要你成功人士才能说这样的话,才能问,告诉他们说什么叫成功。

刘欢:也不是,我觉得他们关心的点,我前一段正好个唱,要配合制作方做新闻发布会,之后有媒体提一些问题,其实当时我记得他们只给了三个机会,就是媒体可以提三个问题。我记得当时其实我心里边挺那种滋味的,就只有一个最后的一个记者朋友提了一个,因为他知道马克·费舍尔给PinkFloyd做过当年月缺的演唱会的美工,他感兴趣你整个这个演唱会的制作,那其他的两位媒体起来,真的就是你刚才说的,你们那钱怎么分的,怎么搞的,我心里边特别那种味。你想我演唱会做,我相信那些拿钱买了票来听这个演唱会的人,他们肯定不是跑来看我们怎么分钱的,他是来听音乐的,那你这媒体代表这些听众提的问题,怎么一弄就弄那儿去了呢?就是对音乐没有任何兴趣,就感兴趣的全是这些事,真是心里边挺不是滋味的。

窦文涛:我觉得你是10年前来的人。今天就这样啊,他们那个到香港宣传那个片子的时候,那有个女演员跟我说,上面提着问题,下面相机就到裙子底下拍,那你这当众,你这算是耍流氓吧。

许子东:有个美国的大牌的也唱歌,也演电影的一个女的,她在她的家里,她在家里开一个演唱会,然后她上去讲一段话,我印象非常深,她说她是一个慈善的演唱,所以每个人进来好像是2000美金的票,然后她说我今天一共唱10几首歌,算下来每个词要值几个美金。然后她说一句话,我要想想我怎么样来对得起你们,我每说一个字都要值多少钱。他们这个俗到底,但她实际上追求当然不在那个地方。

窦文涛:你知道这个俗到底,我就觉得这也是今天一个特点,这就跟像说,你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运动,就是下载音乐不给钱运动,就是认为你们让我花钱下载音乐,你们是无礼的,无产阶级,从来不要什么钱。他这种运动你比如说。

许子东:还有个运动。

窦文涛:我也听一些娱乐记者讲过,他这种说现在是民主,就是草根势力上涨的时代,就是说你们明星有什么了不起,怎么就不能娱乐你呢?就是拿你打岔,你以为我们特别得把你当成回事,就不能问你找几个女朋友?就不能问你多少钱?但是实际上,我觉得是这么一个问题,就像你刚才说的,大家也不是说要对明星多尊重,而是对音乐,对吧,你把音乐看得比自己大,但是也希望媒体能把音乐看得比你大,但是实际上,现在好像就觉得有一种就是,怎么我们就不能娱乐娱乐你。

刘欢:娱乐是这样,我也不去管这什么什么,关心这个娱乐不娱乐的一个事,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些媒体做的事,你是不是走在你的这些读者,或者你的听众,观众前面一点,我觉得现在媒体一做什么事,总是能抄到受众的最底线,就是你哪怕走得再上一点。

许子东:超底。

刘欢:就是直接就奔那去了,真的现在大部分就是,那是最最底层的关注点,他们都特准,一下子就能捅到那。

许子东:因为媒体从他们的实践当中发现,正能量效果不好,负信息才吸引眼球,这个是他们的一套想法,当然不一定对,但是他们肯定有这样一套惯性的想法。

刘欢: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,即便是这样,大家也应该做点努力,多少改变一点。而且你知道中国的媒体状态,你发现他跟西方有点不一样,就西方主流媒体也有它的一套准则,也有这种八卦,乱七八糟,就像你说的,把相机伸下去,他们会有。你到等火车那地方,卖的那个东西,杂志就是。但是你不会去想《太阳报》,《纽约时报》他们去弄这个事,就是那种媒体该做什么做什么,他还是能分得开家的。我们现在中国的媒体没有什么界线的,什么报纸那些巨大的标题,再有我们过去一看,都已经是代表政府说话的那种媒体,这个东西他们也弄,完全没有界线。

窦文涛:咱们现在混同一气,然后很多时候,你知道我们这个正经媒体,咱还算正经吗?正经媒体实际都在微博里拿材料的。

刘欢:对啊这个最可怕,我觉得这最可怕,就是他们跑来那些媒体提的问题,就是他们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些谣言,他们首先把这个东西信以为是真的,然后他到你这儿来求证这个谣言的事。

窦文涛:这个真是,我跟你说魔幻现实主义,要不莫言为什么得奖。你以为他真在乎是真的吗?管它是假的也好,假的就登了嘛,登了,刘欢说他拿了1000万,我问了,刘欢说他没拿1000万,这两条新闻了,你知道吗?这就能卖报纸了。

刘欢:然后你要再说他说的不对,他又多一条。

窦文涛:没错,这就是魔幻现实主义,一直就聊下去了。

许子东:但是你要放长远看,你那叫幸福,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历史转折期,由于因特网,由于电脑生产力的发展,对人类文化的改变,包括对人类文明秩序的改变,我们是生在其中。你看到了一些负面的东西,跟我们原来的观念,但是长远来看,这个了不得,是很大的改变。人人都有发表权,弗洛伊德说过一句话,他说每个人都是创作家,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死了,最后诗人才死。以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,这不可能,虽然每个人都有创作的欲望,但是发表不了。现在真的有这么一个可能性,每个人拿了一个手机都是发表家。当然我没有身受其害,你们这个比较身受其害,感受比较特别深。拉开来从学员的角度来看,我们真的是处在一个很大很大的一个信息革命的变化之间。

刘欢:这点是肯定的,这个我也同意。

许子东:换还是换,抄底还是抄底。

刘欢:你说每个人都是作家,每个人都是诗人,我也是希望有这么样一个年代,这就太繁荣了,但是你不要因为我们现在这种培养,最后变成每个人都是造谣的,这个可怕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刘欢:你应该像作家那方面去引导。

窦文涛:对,但是后者可能性比较大。

刘老师,说到你本行,你还没对教育发表点看法。因为最近有个叫资中均还是资中筠的这么一个人,在香港书展发表讲,说中国的教育必须要改变,再不改变这个人种会退化,就像土豆也会退化,她就是说这种极端功利的这种教育。你常年做老师,你跟年轻人接触,你对目前教育怎么看?

刘欢:我遇到过这种问题,就是有的学生,我下课的时候他来问我,刘老师您过去是学法语的,我说对啊,他说我现在美国语废掉了,他说我现在也想学一个这个,但是这个对我来说我觉得这个性价比不合适。

窦文涛:性价比。

刘欢:我当时特别诧异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,怎么会有一个学生选一个课,考虑到性价比有什么关系?

许子东:他花的努力跟收获比例不高。

刘欢:同样的事特别奇怪,然后在纽约那边,我有个同学在纽约大学做教授,我们也聊天,他就经常对他的学生讲一句,就是你到了大二以后,你要尽可能的去学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,这个是他们的原理跟想法,他就觉得大学你学一个没有什么用的东西,这个东西可能你学它的时候,你就完全没有功利想法,你是因为你一个兴趣你去学的,这件事可能他作为一个兴趣,就相伴你一生了。这个就是截然不同的对于教育的认识。

窦文涛:他们是日子过的太好了吗?

刘欢:也不是,但是我比较同意美国的这个教育,他也不是说都要去干这个,就是你想法选那么一个。

窦文涛:我觉得咱们古代有成龙成凤,到了现代,又有这种成功,明星,所以就是你这个标准,我不能忍受一般的生活,我得是像欢哥这样生活,或者有这样的名气,是不是这样让人觉得心里就难过了,你这个太难了。

刘欢:不知道,这可能是不是就是我们这个时代会这样,他们说美国人大概20、30年代跟咱们现在很多挺像的,就是特别急功近利,追求所谓成功什么什么东西的。

许子东:因为我们这个时代,你看整个经济总量发展的很快,社会拉开的距离很快,以前文革的时候大家很平等,所以拉开的很快有关系。另外我们这里的基本底线没保障,在另外一些制度下面他们做普通人也过得去,我们这里一定要名人,你做名人才会比较舒服,你做普通人连看病都成问题。所以很多人做名人是人权,做名人是人权在中国。

窦文涛:对,所以就不要怕被人家抄底,很多人在底线以下呢。

许子东:我们这里的底线不是温饱是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