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文涛:《锵锵三人行》。王蒙老师、子东老师,今天我给你们出一个题目“恍若隔世60年”。 王蒙:是。 窦文涛:这六十年大国庆,我就是说想起六十年,他们就是....
窦文涛:《锵锵三人行》。王蒙老师、子东老师,今天我给你们出一个题目“恍若隔世60年”。
王蒙:是。
窦文涛:这六十年大国庆,我就是说想起六十年,他们就是...

窦文涛:《锵锵三人行》。王蒙老师、子东老师,今天我给你们出一个题目“恍若隔世60年”。

王蒙:是。

窦文涛:这六十年大国庆,我就是说想起六十年,他们就是说很多回忆,我平常觉得不想的时候,回忆好像是空白,昨天晚上我一翻,当年我小的时候看的这个,我们叫小人书、连环画,今天的人家叫漫画。我这一看,我就好像一下子就想起来,当年这些个画面对我形成的触动,你看我爸爸都给我们留着,1976年的这个《水浒》,当年《水浒》,《水浒传》小人书你看,先是印毛主席语录,《水浒》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,做反面教材。

王蒙:对。

窦文涛:你看窦文龙涛东,这是我们兄弟三个,小朋友看的。然后你知道人民美术出版社编辑部,他写这个前言很有意思,说《水浒》里的宋江是一个地主阶级的忠臣孝子,篡改晁盖的革命路线。然后他说过去我们对《水浒》这部小说和宋江这个人物认识根本是错误,就是,不是把他当反面教材,而是当做歌颂农民起义的进步作品。

文革前,我社出版的《水浒》故事连环画就是在这种错误路线指导下编汇出版的,在广大读者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。然后我们现在深刻吸取这一教训,认真学习毛主席关于评论《水浒》的重要指示,又出一本新的。这出一本新的,你看就把宋江画成这个鸟样子,这是宋江,反面人物的样子,而且你看,当时小人书还有这样的《霓虹灯下的哨兵》,它是画。

王蒙:电影。

窦文涛:当时这个剧照。

王蒙:剧照。

窦文涛:当年一页一页的。

许子东:这个前两年还重演的,在上海还重新演出的。

窦文涛:我印象深刻的是高尔基的故事,这个《童年》,你看他画的还是很好的,我就发现,当时说这个外祖父打小高尔基,高尔基晚上趴在床上疼,小孩子的时候看到这个真的心里疼。我发现这么多年,我昨天一翻,还能感觉到那种疼,包括高尔基小时候妈妈又嫁给了一个继父。

王蒙:是。

窦文涛:继父又老是打他,最后他妈妈贫病之下死去了,这种记忆。

王蒙:是,您这个不是一个时代的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高尔基这个可能比较早。

窦文涛:比较早了。

王蒙:因为我跟您的记忆不可能一样。

窦文涛:那当然了。

王蒙:我迟长了好多岁。我先说一下,六十年前我是参加了开国大典的,我当时的身份是中央团校的学员,而且是腰鼓队员。

许子东:就在广场上?

王蒙:我穿着一身彩绸子。

窦文涛:您会打腰鼓?

王蒙:打腰鼓。

窦文涛:这节奏感。

王蒙:就是这样,就是在广场,大广场。

许子东:建国大典,你参加了。

王蒙:我参加了。

窦文涛:您记得当时参加时候的心情吗?

王蒙:心情那非常的兴奋,就等着看毛主席,虽然天安门上人非常多,哪个都不想,就想看毛主席。

窦文涛:好像今天这个粉丝要看刘德华一样。

许子东:不一样。

王蒙:那个比那个要严肃多了。

窦文涛:严肃。

王蒙:而且毛主席讲话,他那种湖南的味我到现在还记得,底下人家没完没了的喊毛主席万岁,毛主席万岁,然后毛主席说人民万岁。

窦文涛:学的真像,您能当回周立波了。

王蒙:他说人民万岁。

窦文涛:人民万岁。

王蒙:这童年所以对我来说,我没看过他小人书,但是我立刻想到是什么?苏联电影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而且那个时候看电影是一个相当高级的享受。

窦文涛:为什么叫高级,一般人看不到吗?

王蒙:不是,因为票价不能说非常贵,楼上最好的座位,最贵的是“三毛”,其次是“两毛五”,然后其次的楼下的比较差的座位是两毛。应该说这个不算特别贵,您买不着票,您得排队,电影可是票房太好。

窦文涛:票房好。

王蒙:一个好的电影,你根本买不着票,而且大家看起来那个热劲。

许子东:什么叫好的电影,你遇见了吗?

王蒙:没看过《攻克柏林》,《攻克柏林》我看了七遍,我们一块儿在团区委工作,一个人号称他看了十二遍,就没完没了的看。

许子东:《斯大林格勒战役》。

王蒙:《斯大林格勒战役》那竟打仗,因为那个《攻克柏林》它颜色好,里面有斯大林穿着一身白色的军服,另外娜塔莎又觉得漂亮的不得了。所以童年我立刻想到的是电影,想到的是歌曲,在苏联电影《童年》里头,主题歌就是《卡马河一座城》。

窦文涛:这个我认识。

王蒙:“卡马河一座城,在哪儿也说不清,卡马河一座城”就是这样的一个歌曲,当时大家都在学着唱,那时候连看电影都有一种神圣感。

窦文涛:是吗?

王蒙:当然,觉得这是苏联的电影,我开玩笑,而且它立刻,至少在当时,在我的脑子里头,就把美国电影全打下去了。

许子东:美国电影你看过吗?

王蒙:当然。

窦文涛:那会儿有美国电影吗?

王蒙:一直到解放以后,起码一年,那还放什么芙蓉?

窦文涛:芙蓉姐姐。

许子东:《出水芙蓉》。

王蒙:《出水芙蓉》,芙蓉姐姐那时候可没有,《出水芙蓉》,还在那演《出水芙蓉》,什么僵尸,当然美国电影也有好的,《魂断蓝桥》那都在北京演过了。

窦文涛:是内部的吧?

王蒙:不是,解放前就演,那时候国民党内部。

窦文涛:解放前就有了。

许子东:但是你要是跟王元华他们这辈,比他们再年长一点,他们是四十年代在交大读书、学运、地下党的,他们就最喜欢的还是《魂断蓝桥》的那批,因为这个音乐、电影就是跟青春联在一起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你讲的非常好。

许子东:所以每一代人都是唱自己青春的歌,所以你要理解有一批人他就是阿庆嫂是他最神圣那一阶段,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十二、三岁,十三、四岁。前面有一批人,他中间就是《我的祖国》,我到现在听到奥运会开幕《我的祖国》的时候,血管就是那种跟童年记忆里似的。

王蒙:许老师,所以为什么我完全理解有些当过红卫兵的人,到现在为止,你要跟他说文革,你要想他把文革彻底否掉,其实很难。因为他们从心里面仍然一想起说是唱起什么,“抬头看见北斗星,心中想念毛泽东”。

窦文涛:对。

王蒙:立刻又有一种神圣感。

窦文涛:《北京的金山上》,我有几位五十几岁的老师的朋友,到现在为止,在卡拉OK里,每天临走的时候结束曲,这哥几个一定要在一块儿唱什么呢?找找那个歌,还有那个歌,叫什么“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”。

王蒙:我不知道。

窦文涛: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》。

许子东:这首歌是反差最大,这首歌的前面几句漂亮极了。

窦文涛:美得很。

许子东:“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”,非常漂亮,可是一面讲,一讲过去的事情就吓死人了,“那时候地主拿着鞭子”,什么的。

窦文涛:地主拿着鞭子,没错。

许子东:这段吓人,但前面这段太抒情了。

王蒙:这里头我觉得还有这么一个问题,为什么我说这歌容易保存下来,而且你感情非常深。因为你这个歌词的内容,不管说是有什么个人迷信,或者有些不合时宜的话,哪怕甚至是打倒走资派都可以。但是它得作曲,你光念歌不行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你一做曲它好听。

窦文涛:朗朗上口。

许子东:它是这样,词是进到你脑子去。

王蒙:对。

许子东:曲到你的血液去。

窦文涛:对,到血液去。

许子东:所以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再大的年纪。

王蒙:作曲家听到这话,非得给许子东发奖。

许子东:可是今天的人,他们长大了以后,他们记得什么《英雄》、《无极》。

窦文涛:真是到血液里,你像我爸炒菜,炒回锅肉,你听他哼什么,“没有共产党,就没有新中国”,唱这路子,这真是渗透到血液了。

王蒙:是。

许子东:王璞,香港一个作家写个小说,她说一个移民到香港的新移民,他到了一个时髦的Gucci店里面工作,卖很高级的意大利皮鞋。可有一天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“革命人永远是年轻”。可是你知道人有时候你突然冒出这一句,你抵不住的,你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个旋律,结果他终于熬不住,突然唱出来,被老板当时解雇掉了,你在Gucci的店里唱什么革命永远是年轻。

王蒙:你说的这个太有意思,因为我有一个跟这个恰恰相反的一个经历,因为我很早我就参加了革命,而且我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干部。

王蒙:我有一次在区委,我突然就哼出着说“蔷薇蔷薇处处开”。

许子东:你这是找死呢。

窦文涛:资产阶级的歌。

王蒙:我刚哼哼出这个来,立刻我们的那位书记,那位领导,我当时是委员,别看我那么小,我是委员。那书记说什么歌,什么歌,这就是毛主席说的从重庆的防空洞里刮出来的阴风,把我给吓坏了。

窦文涛:是您解放前听熟的。

王蒙:解放前听熟的歌,我完全是无意识的。

许子东:熟了,无意识。

王蒙:这里头其实没什么政治含义,说我回忆,或者我想究竟谁强没有那么重要。

许子东:没什么。

王蒙:没有那么重要,就是嘴里哼着,所以刚才他说这个太逗了,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》。

许子东:后来小哥就被解雇了。

王蒙:老板还好。

许子东:老板没说他不好,说他有病,让他去看医生,医生给他一个很怪的名字,说什么记忆强迫什么扭曲什么,很长的一个病。

窦文涛:您觉不觉得,当年好像中国现代有人说汉民族没什么音乐细胞,但是我觉得曾经有几十年代,好像整个国家到处都在唱歌。
王蒙:对。

窦文涛:处处,学校唱歌,我记得我们学校,每次开个什么会,会前唱歌,会后唱歌,军训的时候唱歌,工厂里也在唱歌,走在路上就在哼唱着歌。

王蒙:如果说1949年给我的一个第一个记忆,就是哗啦一下子,比钱塘江海潮都厉害全是歌,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》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许子东:《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》。

王蒙:《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》,《妇女自由歌》、《翻身道情》。

窦文涛:《游击队之歌》。

王蒙:然后是所有的陕北民歌、东北民歌改成了革命的歌曲。革命的歌曲简直就像浪涛一样。

许子东:一直影响到今天。

王蒙:是啊。

许子东:全是那个歌。

窦文涛:那时候我们还背口号,叫什么“石油工人一声吼,地球也要抖三抖”。

王蒙:对,那多了。所以我听说老区的一些歌唱家,他们在一块聚会吃饭,酒过三巡以后,一个哥们也起来了把桌子一拍,中国革命怎么胜利的?首先是靠我们唱歌,从我们这开始胜利的。

窦文涛:唱上去的。

王蒙:后来有一次,我跟台湾诗人痖弦,我跟痖弦,我就说起这个来,你猜痖弦怎么着,他完全同意。他说王蒙先生讲的我完全同意。为什么呢?他说我们的台湾最苦的就是无歌可唱。说春游的时候刚要唱一个歌,刚唱一句,不许唱,这是共产党的歌,这是贺绿汀的,再唱一个歌,说这也不行,这个是田汉的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再唱一个歌,这是吕骥的,再唱一个歌冼星海的,再唱一个歌,这是聂耳的,所以台湾没有歌可唱。

窦文涛:文宣还是共产党厉害。

许子东:我给你下一个注解,最近台湾广泛报导,说大陆网民做一个调查,说影响最深刻的歌曲,影响最深刻的歌唱家,排名第一位邓丽君。

王蒙:不好意思,那是后来。

窦文涛:那是后来,当年是什么郭兰英,您跟郭兰英打过交道吗?

王蒙:郭兰英,个人没有打过。

许子东:王昆你认识吧。

王蒙:王昆熟。

窦文涛:郭兰英、王昆,然后到后来李谷一,你看这得几个时代,然后再到后来才邓丽君、罗大佑才出来。

王蒙:反正我就说的那个年代,咱不说60年前嘛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王蒙:那个时候,后来我觉得很有意思,就是中国文化讲这一条,一个人失败了,我们怎么形容他,四面楚歌,这歌都让人家唱了。

窦文涛:没错,没错。

王蒙:当然你说邓丽君,有一段,这也怪了,邓丽君怎么会起那么大的作用。就是1979年、1980年到1981年就慢慢的,她已经没有原来的那么热烈了。1979年、1980年,这两年走到哪去,都是把邓丽君当(偶像)。

窦文涛:没错。

许子东:在我看来这个完全是相通的。邓丽君的流行也是对革命歌的一个反波,就是之前你太(昂扬)了,到了那个时代,他们对那个疲倦了,所以他们感兴趣那个。反波,过一阵子也就不热了。

王蒙:当时香港还有人嘲笑大陆的人,说你们对邓丽君那么热干什么,邓丽君现在在我们这已经开始过时了,大陆不会按你香港的节拍走。

窦文涛:对,没错。

王蒙:它没过时,它不但没过时,它刚听见。

窦文涛:包括我觉得,你看张明敏。

许子东:香港没人知道。

窦文涛:当年香港这四大天王,还没有火遍大陆,先是张明敏火遍大陆了,《我的中国心》,而且那个时候,我记得。

许子东:费翔。

窦文涛:跟声音都有关系,我们过去都是那样一种昂扬的、金属的,亮的声音,然后我记得我爸就说,张明敏声音鼻腔共鸣,“河山已多年未亲近”,“嗡嗡嗡”的,一直唱半天。

许子东:多少年都一直唱这首歌。

王蒙:但是我跟你说,这不光是中国,搞社会主义的叫共产党的都重视唱歌。你看苏联歌曲,苏联歌曲到现在为什么动不动还能发行呢?

许子东:《莫斯科郊外的傍晚》。

王蒙:《莫斯科郊外的傍晚》,是不是?《喀秋莎》,是啊,我第一次所谓接受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,就是《喀秋莎》。一个地下的一个党员对我进行教育教我唱《喀秋莎》,一声《喀秋莎》我就服了,就冲这歌词,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。

许子东:美女的形象。

王蒙:可是你想想就是这些革命歌曲的这些歌词,“太阳出来了,满呀满山坡”,是不是?“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”,然后你再想想那个时候在国统区的那些歌的歌词,“三轮车上的小姐真美丽,我的心里两大块,左推又推推不开”,你当然就觉得共产党的歌好。

许子东:我后来把那些革命歌剧,它有一次折子戏一起演《红珊瑚》,鹏霸天、南霸天,那个叫《洪湖赤卫队》、《江姐》,几个戏主要的唱段他们一起演,我才发现一个基本规律,最主要的唱段共产党员都是女的。

王蒙:对。

许子东:都是要行刑前,审问她的是一个主要的坏人。

王蒙:对。

许子东:这个坏人的形象一次比一次变得狡猾,之前的鹏霸天、南霸天都比较粗鲁,到了后来《江姐》里面那个男的,他就会用点计策。总而言之,其实这个道理跟我们一贯的艺术都很像,就是一个美好的女性被一个丑恶的男性在摧毁,基本上就是天鹅被乌鸦,被魔鬼的霸住。

王蒙:被癞蛤蟆玷污。

窦文涛:玷污。

许子东:所以革命,你要倒过来,要是个男烈士,就没那么感动了,基本上是有这么个模式的。

王蒙:对,这个你说的完全正确,一个是妇女被压迫,这是一个很有动员力的一个号召,第二个是妇女解放了,她形象也特别可爱,是不是?你说的是烈士就义以前,白毛女是完全被压迫,她没就义,但是白毛女就是诉苦,她这个也有煽动性的。

许子东:对。

窦文涛:是。

王蒙:要我说每个地方都有一两个类似的白毛女的故事,没有这个的话,就没有中国革命。

窦文涛:都是最苦的人。

王蒙:它有一种号召你反抗的力量。

许子东:年轻的、弱势的、美丽的女性被一个年老的、有权、有财的。

王蒙:拿着枪的,而且是地主老财。

许子东:地主老财。

王蒙:而且是国民党。

窦文涛:咱们小时候唱的歌都不一样,我听你们说苏联歌曲,我们那个时候是唱什么《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》,还是什么“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”。

许子东:《共产主义接班人》,这歌很好听。

窦文涛:对啊,那个时候带红领巾,我们就是红小兵,那个红小兵。

王蒙:红小兵是文革当中的词。

窦文涛:对啊,我曾经是红小兵带着红领巾,然后整天喊口号,我就觉得我喊过的口号,其实是1976年左右那个时候的口号。那时候还是打倒邓小平,叫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。

王蒙:对。

窦文涛:因为我那时候嗓门就能看出来能当喉舌,我就是一个班里的小学生,整天下午不上课的上街游行,游行总有一个同学,当时就是我领着大家喊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,就这样大家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。

许子东:没想到后来就拍案,练出来了。

王蒙:嗓门真好。

窦文涛:你们那时候喊的什么口号?

王蒙:我们喊的都是“共产党万岁”。

窦文涛:“人民万岁”。

王蒙:对,喊“万岁”多。

许子东:我喊的口号,自己当时喊的时候就觉得好笑,现在想也好笑。在那时候有最新指示,文革中间最新指示一下达,连夜就要上街游行。那条最新指示,就“一个人有动脉静脉”。

王蒙:吐故纳新。

许子东:然后我就记得大家都在大街上“一个人”,大家就是“一个人”,“有动脉”,“有动脉”,“有静脉”、“有静脉”,我就觉得这个简直太可笑了。

王蒙:你们这个年龄,你们不知道,原来还有这个,这是跟苏联学的,就每年五一、十一节以前,由共产党中央发布口号,五一,比如说今年五一口号前面有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,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。

窦文涛:统一。

王蒙:随着的不同,代表了中央的意志,你比如到后来说不定就加上什么彻底批判修正主义,当然就不一样了,然后,最后喊哪几个万岁都有规定,比如说中国人民大团结万岁,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,中国共产党万岁,一般的是毛主席万岁,万岁,万岁、万万岁,这都有规定。

许子东:现在的出版社应该把这些年的口号,官方规定的口号应该出书,他们怎么不想想这个出书多有政治意义,多有商业价值。

窦文涛:现在的口号是“少生孩子,多养猪,少生孩子,多种书”。

王蒙:各式各样的口号,后来的口号就越来越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