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:曹星原,现青海美术馆副馆长,美术史博士,先后在中国美术学院、中央美院、斯坦福大学求学。她对于宋代、辽代和当代中国美术研究很深,有专著。一....
核心提示:曹星原,现青海美术馆副馆长,美术史博士,先后在中国美术学院、中央美院、斯坦福大学求学。她对于宋代、辽代和当代中国美术研究很深,有专著。一...

核心提示:曹星原,现青海美术馆副馆长,美术史博士,先后在中国美术学院、中央美院、斯坦福大学求学。她对于宋代、辽代和当代中国美术研究很深,有专著。一般人认为《清明上河图》在中国是中学生都知道的,但曹星原认为这个画画的不是和平和繁华,她认为这个画里边画的是盛世当中的危机。

曹星原:《清明上河图》反应北宋危机暗伏

窦文涛:《锵锵三人行》,今天许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位你的女同学,你们都曾经在UCLA吗?

许子东:加州大学,她在伯克利,我在UCLA。

窦文涛:哦,曹星原老师,欢迎你。现在是青海美术馆的副馆长,但实际上你的这个履历非常复杂,只能现在暂时介绍青海美术馆副馆长,实际上我看曹老师是美术史的博士,先后在中国美术学院、中央美院、斯坦福大学求学。她对于宋代、辽代和当代中国美术研究很深,有专著。

而且今天请她来,主要是她对《清明上河图》的研究挑起了一个话题,就是据咱们一点浅薄的了解,一般认为就是说《清明上河图》在中国是中学生都知道的,那就是中国的国宝了,现在据说最真的在北京故宫,但是过去我们知道的都是说是在宋徽宗的时候,北宋宋徽宗的时候宫廷画家一个叫张择端画的,然后宋徽宗题写的这个名,叫《清明上河图》。反映的是北宋的首都汴梁多么繁华、多么繁盛的景象。

可是她提出一个话题,也引起争议,我现在不知道您的话题是不是学术界得到公认,但是她首先认为这个画不是宋徽宗时候的,她认为是宋神宗时候的,而且她最有意思的一点,她认为这个画画的不是那个和平和繁华,她认为这个画里边画的是盛世当中的危机。这个曹老师您给我们讲,为什么是危机?

曹星原(美术史博士):其实我做这个研究做了很多年,一直是把它当做盛世,但是盛世为什么要画这么一个手卷,前无古人的一个做法。在美术史上没有这么做法,它等于是一个很长的一个全景图,一个城市的全景图,从来没有过。

许子东:盛世歌颂要全面,它的关键词不就是全面嘛。

窦文涛:方方面面。

曹星原:清明上河图中心画的是船难

曹星原:但是你仔细一看,它并不是盛世,它没有一些欢庆的场面,原来有人认为,有些学者认为是清明节或者是扫墓或者是什么,也没有清明节的象征,也没有扫墓的象征,什么都没有,也不是一个节庆。直到2008年,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,这个2008年刚好中国奥运会,到处都是宣传片。我有在飞机场等飞机的时候,还是忘了在什么时候看到那个宣传片介绍中国盛世,那是真的顶峰了,里面没有打架的,也没有汽车要撞了的,怎么在《清明上河图》这个盛世图景的正中间,在最标志性的一个桥下,那个船出了事儿了,大家都在大呼小叫,这显然不是盛世。

窦文涛:当时是要撞船,是吗?

曹星原:是要撞船。

窦文涛:这个有意思了,咱们这个《清明上河图》大家好像看到过,其实没有认真看到过,所以今天拜托曹老师,人家专门研究的,给我们拿了高清图片,能够在电视上看它的局部细节,我们可以看一看,看看你看第一组。你看,这就是那个画面中心部位的这个红桥。您说那个船?

曹星原:对。这个水是从左往右流,水流蛮急的,因为是春天,你看那个树叶子刚刚有一点点淡淡的绿色。在桥的左边,还有一条船,好像正在那儿往下。

窦文涛:你再看下一张。

曹星原:这个船已经失控了,因为这个船它把桅杆放下来,它本来是拉纤拉过来,过桥的时候桅杆放下来,他们用篙撑过去,这个时候水流太急,有失控的这种状态。于是,桥上、桥下扔绳子的,想办法固定这个船的,都集中在这个焦点上。

窦文涛:这像是一个船难的一个场景,是吗?

曹星原:如果在奥运会的时候,咱们不可能有一个汽车快要出问题了,放在咱们的奥运宣传片上。所以,显然。

窦文涛:这下边是什么呢?

曹星原:这个其实是一个,我想这个是有意思的一个局部,大家很久以来学者们都把这个作品当做是扫墓,清明节扫墓,其实在宋代,清明节和扫墓的寒食节是两回事。

窦文涛:对。

曹星原:寒食节完了之后,清明节开始吃,有点开斋的意思,但寒食节要不能动火,这个上面你看炉子里面有火,在那烧着吃着,显然就不可能是寒食节,肯定跟扫墓没关系。

窦文涛:这就证明确实是清明节。

曹星原:对,应该是清明节。

窦文涛:你再看下边。

曹星原:清明节那个时候还不算一个节,它只是一个节气的第一天,在宋代,北宋时期,清明节气的第一天它有一个重要的一个,是一个重要的日子。那一天汴河,实际是运河,跟黄河交接的地方开口,黄河的水进汴河,然后在下游的船可以把所有的物资运到开封去。

窦文涛:您看您像这个桥上的这人不是表明挺繁华吗?

曹星原:是啊。

窦文涛:感觉社会很富裕。

曹星原:是。

许子东:不是,据我知道,有一种说法说那个清明跟节气没关系,清明是一个歌颂时代的一个词,您觉得还是跟节气有关系,是吧?

曹星原:宋代建立全世界第一套消防队系统

窦文涛:对,您看看这个,他说这个有人研究中国画,你看到这个细节,你能发现很多秘密。你比如说这个人挑的是什么?

曹星原:这个细节从这件作品在1958年重新发现之后,很多学者都把这个细节当做一个例子,当做一个证据,证明这是清明节去扫墓。

窦文涛:觉得是扫墓。

曹星原:等我把这个照片真正放大之后,用通过这种数码的科技放大之后,发现我们往后数第二三四,前面的。

窦文涛:轿子后面这个。

曹星原:轿子后面两个人,他肩膀上挑的是野鸡,像是打下来的鸟,轿子后面的第二个人他肩膀上扛的不是什么锹、锨、扫帚去扫墓,完全没有扫墓的感觉,而是扛了一支长长的弓,这是春天出去打猎回来。

窦文涛:这不是扫墓,是打猎。

曹星原:是的。

窦文涛:您再看下边,这个你讲讲,这个《清明上河图》一些细节有意思,后边这个拉弓的是干什么的?

曹星原:这个拉弓是,根据《宋会要》我查了一下,宋会要就说开封,就是咱们北宋是全世界第一个建立消防队的一个社会。

窦文涛:消防队?

曹星原:对,他们有消防队,因为北宋怕火,杂们的房子都是木的、草的,怕火,一般有火,他就不得了。所以他们有非常完整的消防队的体系,而且在每一条主要的街道上都有一个小消防班子在那儿等着,这个消防班子它门前放很多水桶,里面永远是满满的水。

窦文涛:那那个人拉弓,旁边胳膊上又吊着个小水桶好像是。

曹星原:对,后来就把这个消防队的职务和捕快连在一起了,有一点社会治安的意思。

窦文涛:消防加警察。

曹星原:消防加警察。

许子东:香港现在也是在一起叫,叫纪律部队。

窦文涛:对。

曹星原:这样那个小水桶挂在胳膊腕上是练臂力,一个胳膊上挂一只小水桶,还能把这个弓拉开,你可以想象这个警察。

窦文涛:这是操练。

曹星原:故宫的《清明上河图》为高仿 比原图更清晰

曹星原:他没有问题的时候,他就在练习。

窦文涛:前边的这个据说是在进城收税?

曹星原:这个还不是,前面这个是小驴,小驴队,外面的货进来了,交税是左边、右边一个局部。

窦文涛:那前面这个场景表现什么?

曹星原:前面这个他们交完税之后,要把货分装到驴身上,然后再分散,然后再往各处运。

窦文涛:哦,批发、分流,你瞧瞧,这个北宋物流,你再看下,再看就看您了。就是说。

许子东:再看两个北宋人。

窦文涛:许老师,你知道这个《清明上河图》这个画本身就很有故事,它是怎么被发现的?

许子东:现在看到的最早的版本是哪一个?

曹星原:其实这个问题很有意思,最早的版本就是咱们这一个,咱们刚刚看的,《石渠宝笈三编》记载的这一本。

窦文涛:北京故宫博物院的。

曹星原:北京故宫博物院。

许子东:现在跑去能看得到吗?

曹星原:看不到。

窦文涛:好象有展出过吧?

曹星原:展出过,现在故宫有陈列的它是高仿,仿到了比原件还清楚,你可以看到。这个作品,这一件作品是北宋的,后边还有几十件,甚至上百件元以后的仿制,那个属于《清明上河图》的另一类,这个是《清明上河图》的单独一类,它们的构图似乎一样,但不完全一样。

许子东:仿制它不完全仿的一样?

曹星原:估计后来根据很多学者的研究,估计就是叫背临。看到这件作品很好,用脑子记下来,回家背下来,临下来之后就流传了,流传了之后就传走了。那个是真表现清明盛世,这个不是。

窦文涛:但是好像我是听说是要感谢杨仁恺先生,是不是?

曹星原:是。

窦文涛:您跟他有什么关系?

曹星原:我在开始接触这个作品,因为一向和杨仁恺先生关系不错,接触这件作品之后,我就请他把整个故事给我叙述一遍,他就叙述了。

曹星原:建福宫失火并未烧掉《清明上河图》 溥仪事先将其转移

窦文涛:当年不是这个溥仪是满洲国的皇帝嘛,那到最后日本打败了,这个溥仪是不是带着这一批东西书画就要跑到日本去,是不是这个故事是从这儿开始的?

曹星原:这个故事还得往前一点,再早一点就是溥仪去位之后,还允许他住在宫里,尽管故宫博物院已经成立,故宫博物院,但他还在宫里住。后来发现宫里的东西在不断往外丢失,好像少了,内务府就派人再去做一次清点,就在清点的班子还没到,故宫的建福宫夜里被烧掉了。

建福宫是乾隆皇帝小时候成长的一个宫,一个小院子,按照清朝的规矩,就是一个王子当了皇帝之后,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不能作他用,于是就把它作为乾隆皇帝珍藏他最喜欢的东西。《清明上河图》就在里面,还有很多珍宝,着了火之后,琉璃厂的那些商人都来,连灰都埋银,因为里面有金镏子,所以大家都以为《清明上河图》,还有其他很多作品都烧掉了。

其实溥仪没有把它留在里面,当时丢东西也是对的,也确实是有这个事情,溥仪以送礼的方式给他的弟弟,一件一件带出去。所以带出去都是小手卷、小册页,如果你要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的区别,北京故宫的精品都是小的,因为溥仪带出去的。

窦文涛:对,台北都是大画。

曹星原:留着,台北是大画,因为他带不出去,就直接打包被带走了,带到台湾了。这个东西出去了之后,一直都在天津,直到满洲国成立之后就去了满洲国。最后苏联红军,还有中国的抗日的各方面的队伍在长春,在通化把他们拦下来了,就是拦下了这些作品。

这些作品当时是苏联红军接手的,据杨仁恺先生告诉我,接手之后,他们也不是太明白,也有人当中,国民党的兵或者是老百姓也抢了一些,所谓的东北货后来在国内到处出现,就是宫里的东西。这件作品就被放在一个库存里,准备筹建东北博物馆,杨仁恺先生就被派去清点,他发现了这件作品,他很激动,于是这件作品重新问世。

许子东:那就是抗战胜利以后。

曹星原:1958年。

许子东:到1958年,故宫博物馆有的是什么呢?

窦文涛:到后来据说是故宫博物馆跟沈阳博物馆借这个来展,但是好像就不还了,是不是?

曹星原:是郑振铎先生当文化部长的时候决定不还了。

窦文涛:那沈阳博物馆高兴了。

曹星原:当然不高兴,老先生们一直心里都不愉快。

许子东:那台北故宫博物馆呢,有没有?它们也有《清明上河图》?

窦文涛:他们有的是清朝皇帝那个时候都仿制的。

许子东:他们有的都是仿造的,所以他们现在的真迹就是仿造的那一路。

曹星原:《清明上河图》反映社会危机 国人处于趋吉避凶心理将其解读为盛世

曹星原:这个《清明上河图》这个仿造我刚刚前面说过一个背临,背临之后它就形成了另外一个体系,它就是背临出来的体系,前面也是清明盛世,后来还加了宫殿,欢庆的、跳舞的、唱歌的、唱戏的都有。但是这一本没有,这一本所以它就成了一个问题,作者是谁,张择端。

许子东:到现在还是考证。

曹星原:我把宋代所有我能找到的材料全读完了,没找到张择端。再说最重要的问题,我最后发现有一个核心的问题,我们都不知道张择端是谁。张著在他的最后一个跋上说,也是唯一的一个跋,就是,也不能说唯一,张著之后还有好几个跋,就是给我们的确定这件作品叫《清明上河图》的这个跋,张著。他说是一位相士评论图画记给予了这件作品叫《清明上河图》。

那好,如果我们所有的宋代的笔迹还有记录都不知道相士,都不知道张择端是谁,这位相士怎么知道,这位相士是谁?所以,你把问题反过来问,最后发现这个相士是相皇后的弟弟。

窦文涛:宋神宗的相皇后?

曹星原:对,她弟弟。相皇后的弟弟为什么要参与记录这个,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,你从这里你就可以把以往对这件画的理解,你先放一下,我能不能理出一个新的看法。我在这个书里面就理出来了之后,实际上可能,不能叫实际上,可能里面有很多宫闱内部的问题,我们今天无法去完完全全地解开它的谜,但实际上不是简单的就是一张画来歌颂一个时代。

窦文涛:您知道我从曹老师这儿得到了一个什么,就是说你看刚才咱们看这个画的细节,甚至有人,有的时候研究中国古画就是从这个,你比如说划拳伸几个手指,就是说中国古人画画是非常非常讲究的,就是非常非常。而且里边的一往往蕴含的很深。

所以像曹老师提出,像宋代的时候,它更古的时候有一种叫左图右史的这个传统,就图像本身是一种历史记录。它不像咱们说觉得是个艺术家,多么美画个画,它实际附着着很多,甚至像中国古代认为画画、音乐都是助人伦、成教化,甚至你像过去。

许子东:像今天的纪实频道,纪录片这样。

窦文涛:对。

曹星原:你说的我插一句,助人伦、成教化这个概念是中国美术的核心。这个《清明上河图》还有一个特例,就是破了例的之处就在于,既然是助人伦、成教化是我们的整个的创作,两千多年艺术创作的核心,这件作品在中间描述的这个船出问题了,它助的是什么样的人伦,成的是什么样的教化。于是,我们的民族心理就是趋吉避凶,所以硬把它解读成为一个清明盛世。可是这一块它就不是一个非常和谐的音符。

窦文涛:对,感觉是船上出了交通事故,这个汴河上出了交通事故是个核心的情节。

曹星原:是。

曹星原:《清明上河图》是告诉大家要齐心协力 同舟共济

窦文涛:你后来解读,你给我们直接讲结论,上面画的是什么?

曹星原:结论就是我这本书的概念,题目,叫《同舟共济》,整个宋代其实是非常繁荣、非常好,各方面都发展得非常好。可是宫廷,由于经济上的问题,各种问题,造成了一些动荡。也有人提出对皇帝的批评,比如郑侠请了一个福建的画家画了一张《流民图》,直接批评神宗皇帝,产生了一个社会上下的振荡。在这个振荡之中如何面对盛世中的振荡,这张画实际是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,这个船翻了,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,我们大家要齐心协力、同舟共济。

窦文涛:哎哟,说的就是今天的中国呀。

许子东:王院长就跟我讲过一句话叫共享艰难。

窦文涛:对。

曹星原:而且最后一个,有一个谜。

许子东:对我节目的意见就叫共享艰难。

曹星原:这里面还有一个谜,很多学者一直说宋代的女性在绘画上表现得不多,可是当你把这件作品,这个桥是这件作品的正中间,这个桥下面正中间的正中间的人正对着观众,大家看得见的是一个老年女性,50岁以上,旁边还站了一个小娃娃。

窦文涛:就是这个船上面这个老太婆一样的人。

曹星原:对,这个老太婆,她在指手划脚在指点着,我没有答案。但是这么大的一张画,这么重要的一张画,把她画到这个位置上,您刚刚说这个手划拳的动作都有深刻的含义,这个的含义肯定不是不深刻。

窦文涛:老皇后吗?

曹星原:不知道,我不敢乱猜,因为我没有证据。

窦文涛:王婆。

曹星原:真的很有意思,而且后面把那个掌舵的还有两个女的,就很有意思。所以,这件作品我们求没有真正地进入它的研究,这件作品它蕴含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一些我没有解读的美术史的问题,一系列。

许子东:中国是超稳定结构 宋代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化

窦文涛:所以曹老师这个观点觉着就是说宋神宗时期王安石变法,这个改革引起的振荡相当大。当时本身皇帝好像就受到有一个人,那个时候为了反映社会问题,就画一个《流民图》给皇上看,说你看这老百姓,流离失所,皇上就受到震动,受到震动就是说又有了这么一个画,就反映了当时的这种矛盾以及这么一种希望,就是说同舟共济。这玩意儿您能相信吗?

许子东:我觉得中国真是超稳定结构,从那个时候,更早的时候到今天,一些基本结构就是没变化。今天,什么是我们今天的上河图,现在有新《清明上河图》,看到过没有?就是最近的,画的,现代的社会矛盾。

窦文涛:是吗?

许子东:对,就有一个模仿,但是我觉得根本不用去看那个新《清明上河图》,你看每年的春晚,就是一个《清明上河图》。它表面上在歌功颂德,但是有些社会矛盾,在一些讽刺小品里边,它一定要方方面面、各路都到,消防队那就是警察,为人民服务,对不对?但是有一些社会的反腐,有一些社会矛盾,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一个整体,它又要反映社会现实,又要文以载道,又要诠释,又要中心观念等等等等,没变,这个结构没变化。

窦文涛:但是春晚它没有中心,主旋律弄成翻船。

这个宋朝我现在发现好多文化人对宋朝非常向往,就是说你要愿意穿越回哪个朝代,很多人回答就是宋代。你觉得是为什么?

曹星原:有很多原因,我想举一个例子,这个例子可能对今天比较有现实意义,就是社会上下的流动性,无论你出身多少贫寒,只要你能通过科举考试,你还是可以得到很高的位子。这个“我爸是李钢”在宋代可能不是太盛行。所以很多人,比如说苏东坡,虽然他受到父亲的家教,还有父亲跟一些上层文化人士的一个关系,但他毕竟没有一个直接的这种像我们今天看到的父亲、妻子、儿子全家在一个单位,把整个单位就包掉了,这种现象是绝对没有的。

而且上层人士或者是已经占据了很高层的人士,经济上也罢、社会上也罢、文化人也罢,他们的孩子们都安排得非常好,下层人士永远没有机会,比如说外地的考生想考到北京,就比北京的考生要考到北京的任何一个大学要难得多的多,像这种流动性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。

窦文涛:宋代还没这事儿?

曹星原:宋代没这事儿。

窦文涛:网上有极端说法指“宋代之后无中华”

窦文涛:对,苏东坡他们,我就去过眉县,四川眉县,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。

曹星原:他可以考到开封,他可以做到这么大。

窦文涛:对。所以陈寅恪先生早就有一句话,他觉得中华文明造极于赵宋之世,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。我听过两种,一种是他的说法,就是造极于赵宋之世,甚至现在网上更有一种更极端的说法,就是说宋代之后无中华,你听过这种说法吧?就那意思,中华的这个文明的这个文脉他们认为到了这个南宋,就最后这个小皇帝给那个陆秀夫背着跳了海,灭亡了之后,就认为中华文明到了南宋就断了,这种极其极端的看法都有。

曹星原:稍微极端了点,明代还是有中华文化,清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。你像明代重新复兴了很多中华文化,这个我们不能磨灭。

许子安:但是社会结构真是没啥变化。我是始终觉得,那个时候的文化跟今天的问题就是说有一批红二代、一批官二代,他们变成了富二代。有什么方法能够阻碍他们无限制地控制国家,所以有一个科举制度,这个科举制度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成果。

我们从小的时候以为说八股文,我们觉得那个很不好,后来你拉开距离一看,整个中华文化在世界上能够这么久地站住两千年,这么强,这一套文官制度,后来人家学,英国人学,整个现代西方的制度都学。但其实道理还不就是一样,就是社会上有一些人他们聪明,但是他们的老爸没有钱,没有官。

窦文涛:对。

许子安:他们怎么进入到社会的上层,这条路是怎么能够让它保持畅通,今天还不同样一回事嘛。今天怎么样一个人他不是官二代,不是红二代,他能够到社会的顶端,他怎么上去。

窦文涛:高考。

曹星原:最近常常听到公务员考试,公务员考试制度现在听起来好像我们从国外引进的,事实上国外从我们的科举制度学的。

许子安:英国人学的就是我们的文官制度。

曹星原:对,而且这里面问题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