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你一起终身学习,这里是罗辑思维。 最近咱们得到App上线了一门王立铭老师的新课——《给忙碌者的糖尿病医学课》。我自己听了这门课,最感兴趣的是,王老师提....
和你一起终身学习,这里是罗辑思维。
最近咱们得到App上线了一门王立铭老师的新课——《给忙碌者的糖尿病医学课》。我自己听了这门课,最感兴趣的是,王老师提...

和你一起终身学习,这里是罗辑思维。

最近咱们得到App上线了一门王立铭老师的新课——《给忙碌者的糖尿病医学课》。我自己听了这门课,最感兴趣的是,王老师提出的一个有意思的问题:现代医学的药物,都是怎么被发明出来的?

看起来答案很简单:当然是根据科学研究来的啊。科学家先发现一种病,然后搞清楚这种病的病因,再根据病因设计药物,最后经过临床试验证明效果和安全性后,一款新药就终于上市了。

不错,现在大部分药物都是这么来的。比如治疗糖尿病的胰岛素,就是科学家先知道,哦,糖尿病人缺胰岛素降低血糖,那只要能人工提取胰岛素,注射到病人体内,这不就是药吗?

这是一种药。但是还有另外一种药,它的来历、它的作用和原理全都是个谜,但是偏偏在临床上还是有作用,比如说糖尿病的药二甲双胍。

二甲双胍是治疗2型糖尿病的常用药。目前全世界每天有超过一亿人靠这种药物控制血糖。但你可能想不到,这么重要的一种药物,完全不是来自于扎实的科学研究。

二甲双胍最初的源头,是一种草,是名叫“山羊豆”的欧洲植物。19世纪末,美国人把它当作牧草引进了美洲大陆。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,牲畜吃了山羊豆后很容易死亡。

那为啥呢?一研究发现,山羊豆之所以会导致动物死亡,是因为它含有一种名叫“山羊豆碱”的化学成分,它会剧烈地降低动物的血糖。所以这种植物就被禁止了。

此之毒药彼之蜜糖啊,医生一看,哟呵,能降低血糖,那也许就能治糖尿病。所以,被牧民所扔掉的东西,就被医生捡回来了。再后来,人们合成了一批山羊豆碱的类似物,二甲双胍就是其中一种。你看,从毒草到治疗糖尿病的神药,这来历多偶然。

但是,最核心的问题没有解决啊。这二甲双胍为啥有作用呢?起作用的机制是什么呢?不清楚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,全世界的医生和生物学家们费尽心思、做了大量研究,但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解释。

更奇怪的事来了。二甲双胍的作用越发现越多。现在除了能治疗糖尿病之外,它还能有效抗癌,还能治疗心脑血管疾病,甚至还能延长人的寿命,更有人发现,它可以减肥。所以,有人把二甲双胍称之为“神药”。但至于它是怎么起到这些作用的?还是那句话——不知道。

目前关于这一系列现象,最有解释力的一个猜测是:二甲双胍进入人体内,可以模仿少吃饭的效果。

少吃饭,所以血糖可以降低。少吃饭,人们很早就知道,吃饭只吃八分饱确实可以延长寿命;少吃饭,可不就能减肥吗?

看出来没有?二甲双胍可以模仿少吃饭,只是找到了一个解释模型,它还不是科学的机制分析。也正是因为它不是科学的分析,所以,不管是为了防癌、还是抗衰老、还是减肥,医生都绝对不会建议健康人去吃它。不可知的风险太大了。

你看,二甲双胍有用,但是因为起作用的机制不清楚,它的成功就是不可复制的,它的效果不可扩展,也很难在它的基础上开发更安全更有效的药物,它就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。

王立铭老师说,这就像啥?像炼金术啊。不是科学研究。

炼金术我们都知道。它的目的是要把贱金属变成贵重金属,比如黄金。按照我们现在的标准看,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啊。铜就是铜,黄金就是黄金,怎么可能让铜变成黄金呢?所以,这个机制压根就是错的。

但是没关系啊。错误的机制上,还是可以得出好结果的。

咱们简单举几个例子:1669年,德国的一位炼金术士试图从尿液中提取黄金,可能因为尿液是黄色的缘故吧。经过大量的实验,黄金没炼出来,却意外发现了白磷。白磷你肯定不陌生,在军事上它常常被用来制造烟幕弹和燃烧弹。

18世纪初,还是德国的一位炼金术士最初也是要炼黄金,发现根本办不到后才转向烧制瓷器。最终经过3万多次实验,他制造出了完美的瓷器,也就是享誉世界的梅森瓷器。

不仅如此,历史上炼金术士还有意无意的采用了很多科学的方法,不仅详细记录试验的过程和结果,而且通过使用量杯、天平、比重计这些工具,对实验进行定量的分析。今天的现代化学也是在这个基础上诞生的。

你看,和二甲双胍的故事一样,你说这些炼金术士获得了世界的全部真相吗?当然没有,他们连起点都是错的。但是他们还是取得了不少成果,解决了很多问题。

这和我们通常理解的科学研究不太一样。过去我们理解的科学,好像是在一个个坚实的基础上往上堆成果。比如几何学,就是先有几个公理,然后在上面推导出一个繁复的定理体系,应用到越来越丰富的场景中。

但是,从“炼金术”这个角度出发,再来看科学史,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倒过来的过程,不是从下往上堆的。

比如,科学史上的一个重大进展,是从“地心说”到“日心说”。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,日心说也是错的。太阳不仅不是宇宙的中心,连银河系的中心都不是。也就是说,科学的每一个阶段的结论,其实都是站在一个很不牢靠的地板上。科学的进步,其实是把这个地板拆掉,露出下一层地板的过程。不是往上堆高,而是往下穿透。想想也很悲哀。不管我们人类觉得自己的知识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,其实脚下的知识基础,也是不牢靠的。

更典型的例子是,牛顿提出来的“力”的概念,就是“万有引力”的那个“力”。在中学物理课中,我们是把“引力”是被当做一个基本概念来学的。背了多少定理,做了多少习题啊。看起来是个很坚实的理解世界的基础了吧。

但是等后来学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之后,哦,原来宇宙中也许根本没有牛顿说的引力,有的只是弯曲的空间。

站在爱因斯坦的学说中看,“力”只是牛顿提出来的临时性的解释模型,是一个对模糊事物的抽象总结。有点像前面我们说到的对二甲双胍的解释。是个知识的权宜之计,根本就不是究竟的认知。世界的真相,就像是一个无底洞,不管我们踩到了哪一层地板,下面就还有一层。可以无尽地穿透下去。

今天这个话题,这让我想起来,我们的转述师怀沙跟我讲的一个故事。

他有一个哥们儿,物理系的。这位物理学霸经常这么教训自己的女朋友,不要老说“爱”这个概念。你能把“爱”做一个精准的定量吗?是在雨中等我几个小时?还是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百分之多少的财产?做不到这个份上的概念,就别用。你看,这位兄弟多有科学精神?

但是听了王立铭老师讲二甲双胍的来历,我们肯定有了一番新的理解。

什么是可靠的知识?它不一定是世界的真相,或者它压根不可能是世界的真相,它只是一个解释模型,是特定问题的一个特定的解决方案。我们必须要认识到,没有什么知识是究竟的,是彻底的,一切知识的地板都不太可靠。

好了,一个手里的知识,只要它有用,那就暂时地用。既用不苛求精准,也不放弃继续追问。一个糊里糊涂的炼金术士,也未必不能做出成果的。

回到物理学霸的故事,如果用一个“爱”字,能解决的问题,那就用。否则,真相没有到手,女朋友倒是跑了。

好,这个话题就聊到这里。罗辑思维,明天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