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文涛:锵锵三人行,丹青兄、文道兄,今天为了配合你们俩,我特意剪短了头发。跟你们差不多,取齐了吧。俩光头,最近在北京卖书。还成了一个小事件,说你们....
窦文涛:锵锵三人行,丹青兄、文道兄,今天为了配合你们俩,我特意剪短了头发。跟你们差不多,取齐了吧。俩光头,最近在北京卖书。还成了一个小事件,说你们...

窦文涛:锵锵三人行,丹青兄、文道兄,今天为了配合你们俩,我特意剪短了头发。跟你们差不多,取齐了吧。俩光头,最近在北京卖书。还成了一个小事件,说你们俩光头在什么新书发布会上对话嘛,让人主持人也感到有点尴尬嘛。
梁文道:对,那是一个央视安排,顺便给央视做了一个节目嘛。

窦文涛:所以大家来坐一坐。

梁文道:对。

窦文涛:今天给大家说明白,我是一半私心、一般公心。这个丹青兄是我们的良师益友,文道更不用说了,这么多年的老哥们。所以要给你们俩卖卖书,丹青兄出的这个叫《荒废集》,退一步,《荒废集》这个名字,咱们就不介绍了。文道呢,是这个《常识》,对嘛,两本书。我呢,紧急恶补了一下,但是觉得受益匪浅,虽然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节目。所以我就说,拿着这两本书啊,我倒想咱们可以说说书,因为呐,你看我先跟文道说。这个文道他比我还小两岁,咱就说咱合作这么多年,我觉得有的时候两个人谈话,也有点像那个武林里的人。他这一过招啊,大体你能知道这个人最近读什么书,或者你能知道他的见地、学样。这些年啊文道,我说句真心话,不是捧臭脚,我觉得我一天天在退步,我感到你是一天天在进步。

梁文道:怎么会呢?你不是老看书嘛。

窦文涛:咱们总做节目嘛,我明显能感到这种变化,我就想什么原因呢?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特别的。

梁文道:我比你小两岁。

窦文涛:只能归咎于他看书,因为我对他看书太有印象了,不光是他的读书节目。一个是看书啊,我可能一个月才能看完一本书,他可能一天就能看七八本书,这是一种能力吧?

梁文道:不是,就是我不知道其实,是个习惯,就是反正从小就是有字的东西就看嘛,我记得印象特别深刻我买第一部电脑的时候,你知道我干嘛吗?我把买回来的电脑,就开始拆了就摸了嘛,我拿了那个电脑之后拆那个壳看说明书。然后我买电脑看书,真的是一页一页的看,这也是一个问题,太仰赖文字了。

窦文涛:有一次我上厕所,看见他在厕所里检地上的纸条看呢。

陈丹青:变态了有点。

窦文涛:这个你也可以讲一讲,因为老听你讲这个视觉经验,你的阅读经验怎么样?

陈丹青:你看不出我的阅读经验啊?

窦文涛:看不出。

陈丹青:你跟他在一块儿,你知道他最近看了什么书,你看不出我读了什么书?

窦文涛:这真是看不出来。

陈丹青:因为我没怎么看书。

窦文涛:怎么可能呢?

陈丹青:我真的是没怎么看书,尤其是这些年,一个是没有时间,还有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一个月看一本书,我也是一年一本书还没看完。我看书很老实的,就是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的这样看,就是假如这本书我读的下去的话。但是你要我说读什么书,我说不上来。而且我有一个很坏的习惯,只要有我画的展览,我就不好意思到这个展览去。我回国以后看到书店里竟然有我的书,我就不好意思到书店去。

窦文涛:看见自己的书觉得害臊。

陈丹青:真的很害臊,我就很少到书店去了。

窦文涛:刚才陈老师说到一个的体会,我也有,好比说其实你别看咱们是当主持人的,但是在咱们的生活里,如果引起周围一圈人的注意,你成为别人看的中心,你会觉得害臊。

陈丹青:他们不会相信这件事。

窦文涛:对,不相信。

陈丹青:是真的。

梁文道:是真的,我看胡兰成,他写到他以前在教书,教中学,他老婆从乡下出来看他嘛,然后当时写他写的很妙,因为他给人一种感觉好像是他嫌弃这个乡下老婆,来到学校,学校老师都是知书识礼的,看到怎么娶这么一个乡下老婆?他果然就写了,真是惭愧。那后来他是怎么解释?他说惭愧就好像以前的章回小说“射箭”,“啪”射中这个靶,惭愧。

陈丹青:讲的好,惭愧。

梁文道:为什么要惭愧呢?他说

陈丹青:在人道里看见了自己。

梁文道:对。写的真好,是不是像这个?

陈丹青:对。我小时候看见大家打篮球,拼命都想进去,可以最后射门进去的那个人,总是低着头从里面跑出来。

梁文道:惭愧。

窦文涛:就是那种心理。

陈丹青:以为他装孙子,实际上他真的惭愧,但是这个功是他利的。

窦文涛:这可真是有点解释不清楚这种感觉。那咱还是说书啊,我觉得现在有一个问题,就是需要要看的、想看的书太多了。就像我现在看书,也就跟上网似的,买了一架子书,就在书的包围里。但是实际上我想呢,我是从来没看完过一本书。在我这个家里,大概有七八本书是这么放着的,上厕所啊,或者上到那个房间,抓起一本翻,就是根本不会从头看,翻到任何一个有兴趣就看。所以更像是跟书里某一个片段的缘分,今天偶然性咱们碰上了,而且这么看这个碎片啊,我还都能记得住,就是真么来用书。

陈丹青:你只比他大两岁。

梁文道:对啊,大两岁啊。

窦文涛:所以啊,你看你们这本书,就适合我这种阅读了,因为一看一篇一篇的当时的时评,他汇集成编。那丹青老师这个也是一短篇,一短篇的,这特别适合一看一个题目,翻着看。

梁文道:翻着看。

窦文涛:就这么看下去,所以你说现在人的阅读经验会不会也变成什么拼贴的、零散的、混乱的。

梁文道:当然,当然啊。

陈丹青:早就是了。在西方这个过程,差不多二战前就已经这样了。有现代印刷技术和传播技术的时候,就已经这样,就是晚了一点,晚了半个世纪这样。当年我相信碎片似的读书,已经是每个人的日常经验了。我是不太一样,因为我有过文革经历。文革因为无书,一个是毛主席的书,一个是马克思的书,还有一个是鲁迅的书,我忽然就得起来了。当然有一个意外,他抄家的时候,他把那些所谓世界名著,当时的英文著作,有俄罗斯的、法国的都流到社会上来,流到红卫兵那儿,流到街巷的孩子那儿。所以我们那时候互相交往只有一件事,就是还书和借书。但现在,四十多岁以后一直到现在,我最沮丧的就是你看书会忘记,很糟糕很糟糕。但有的时候真是天助我,我写到什么的时候,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哪句话,或者哪个人是怎么回事。还有一个呢,可能现在很少有青年有这个东西,就是呢我喜欢重复的看一本书,我不太在乎看书多,我在乎看两三遍以上。

窦文涛:看毛主席著作,重复着看。

陈丹青:对,就是经常看。我觉得一本真正的好书是可以经常看的,在不同的年龄你会发现有些部分你以前没有注意到。

窦文涛:所以当年这个红卫兵过来的嘛,他知道天天讲、月月讲、年年讲。

窦文涛:好,赶快说,赶快说。

梁文道:请你吼两嗓子。

陈丹青:就是男中音啊,正宗男中音,就是说话的时候是男中音,其实你没用力在说话,但是出来就是这样。

窦文涛:对。对。

陈丹青:你看对、对、对。

梁文道:这个气很顺。

窦文涛:感觉胸腔里就是一个音箱。我总得有点特长吧。还是说你们两位,你们这次在北京小活动,俩光头的对话,都上《北京晚报》了,成了一个小事件,你看看那个照片,我觉得也是相映成趣。你看这个丹青老师的表情有点贼贼的,你像你们两位,其实也是两种阅读经验的对话。文道你是在台湾受的教育。

梁文道:是。

窦文涛:又是香港人,你们读的是什么时候的书?

梁文道:我刚就想接着说,因为我知道像陈丹青老师这样从大陆跑到美国去,在美国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以前没看过的书,那个经验我是有共鸣的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小时候在台湾,那时候还是戒严时期。那戒严时期,很多书是看不到的。虽然可看的书怎么样都比大陆文革的时候好的多,但是还是有很多书看不到。比如说尤其关于中国的书,比如我小时候,我跟你完全相反,我们小的时候完全看不到鲁迅,但是都看胡适。是反过来了,都看胡适。我后来是长大了,回到香港的时候,就是中学高中的时候恶补,就拼命去看鲁迅,看沈从文,看巴金,看郭沫若,老舍,矛盾这些去看。看毛泽东当然要,对不对。

窦文涛:我们正相反。

梁文道:正相反,是反着过来,那时候很震撼,就是说因为我小时候在台湾受教育的时候,基本上也反叛,对很多东西都不满,但是那个不满是对身边的事不满,比如对身边的环境,学校的体制啊等等,所以到快离开台湾的时候看到也火急。看到“丑陋的中国人来了”,那个东西才又上升了,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。那时候就赶快找以前李敖被禁掉的书看。但是到了香港还是感觉震撼,就是自己以前被蒙的那么厉害。

窦文涛:我们也有这感觉啊。

梁文道:我给你讲一个事,那个我觉得太经典了,就是我念中学地理课,初三的时候。那时候台湾教地理是把中国分成三十六省来教的你知道吗,就还是1949年前的那一套。而且就说到中国第一大湖,各位同学知道是什么湖吗?是洞庭湖,那是1949年前的事。后来叫停,变成鄱阳湖。但是那个老师说什么,其实啊根据现在的资料,这第一大湖应该是鄱阳湖才对,那为什么我们书上,考试我们应该答哪个才对?老师说那当然是洞庭湖啊。为什么呢?因为鄱阳湖是第一大湖这个资料是1949年后共匪揭露的。那1949年后共匪说的一切我们都不能相信。就连一个地理事实,他都能这么搞。你想想看。

窦文涛:你讲这个,我也有一个特别的感觉,就是《读书杂志》有一个人,我觉得他提了一个提法挺好,叫“阅读自由”,就至少要有阅读自由。你就像我们小的时候啊,我就觉得啊,我读了我妈妈工厂的一个小图书室的书,可是这个书大部分是什么书呢?《敌后武工队》、《大刀队》。

陈丹青:《金光大道》。

窦文涛:《金光大道》、《红旗谱》、《创业史》。

陈丹青:《欧阳海之歌》。

窦文涛:就是这些东西是最早的,再有就是《水浒传》、《红楼梦》。

陈丹青:对。

窦文涛:是吧,再讲大一点就是什么《鲁迅》这些咱们这个系统的,是到后来才看到说,《周作人》、《胡兰成》、《张爱玲》,看到之后,也有像你的那个感觉。

梁文道:对。

窦文涛:所以我还想问你,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《胡兰成》这样的一些阅读呢?

陈丹青:1984年。

窦文涛:1984年哪?

陈丹青:对,1984年,我看好像是差不多再晚一年,就是阿成到美国来那一年,那个时候好像是朱天文还是谁,送了他一本日本版的《今生今世》,他就留在我这儿,然后我就看。然后我就看它里头的《毛沢东》的“沢”是三点水,一个一把尺的尺。

窦文涛:哦,毛泽东。

陈丹青:毛泽东,一口气就看下来了,就是非常惊讶,怎么还有这么一个人。

窦文涛:惊为天人的感觉。

陈丹青:《今生今世》我都看过三遍到四遍这样子。

梁文道:看着就是好。

陈丹青:对,很经看。

窦文涛:就是你看,也有不少人说,就觉得你受胡兰成的影响很大,而且我在你的书里还注意到一个也可以说有点敏感一个观点,就是说今天我们一方面也允许读周作人、胡兰成的这个书。

陈丹青:对。

窦文涛:但是另一方面,我一般还是认为这是汉奸嘛,汉奸文人。

梁文道:要否定的。

窦文涛:但是我注意到陈老师有一个观点,就是说那意思就是咱们今天的人不是身处当时那个时代环境的人,你骂起人来,当然是很容易的。

陈丹青:对,很轻佻的,非常轻佻的。

窦文涛:为什么用轻佻这个词呢?

陈丹青:就是话太好说了,这个漂亮话,我们祖父辈的人,然后他在那个环境做了一个选择,或者说了什么话,你知不知道哪个时代,然后你在不在那个境况当中。

窦文涛:所以他的意思就是要是他们的同时代人,比如说胡适批评他们,是吧?这个还是可以理解的。

陈丹青:对,我回国以后看到一本书是写《周作人传》,我一查是一个年轻人写的,搞不好还是70后的,一位博士生之类的谁写的,他蛮有意思,他整个的把周作人留在北京将要做汉奸的时候,风声传出去,左翼的、右翼的、中流的,所以当时就是很多人写信给他,当然也不可能全部都能够写到他家里去,就是在报上发表。

最有名的就是胡适从美国寄了附了首诗回来,他们说五嗣同仁,然后用那么种委婉的方式,那其他人尤其偏左翼的就一二三四五,大家都在那儿说这个事情不能做,你要警惕,你要停下来伸冤,不要跨过去这些。

我就觉得蛮有意思,就是那个年轻的作者,他能这么说,他至少暗示这个意思,语言我有点忘记了,他说那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表态的机会,每个人通过这件事情就劝周作人不要做汉奸,他证明了自己在一个道德的高度。

我觉得这个角度很有意思,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,我们会了解那段史事,那么多人当初劝过他,他还不听,他多反动、多顽固。可是这个作者他已经认识到这一步,就在当时做这个姿态,他是有别的意思在,他不是对着老周,是对的他们自己。

梁文道:而且那是公开信。

陈丹青:对,就是哥们儿表过这个态了。

窦文涛:但是今天也有一些人有一种议论,就是说今天这个社会有这个道德败坏的现象,道德沦丧,就是因为所谓的这种正义之士,大家好像贬义他们,或者说这样的人太少了,所以才使得这个社会道德标杆降低了。

梁文道:不不不,我不完全赞同,为什么呢?我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,比如像范美忠老师就是“范跑跑”。

窦文涛:范跑跑,你的书里也写的。

梁文道:对,就是那件事儿其实有两个极端,一个人就骂他怎么那么懦弱胆小怎么怎么样,另一边人就总说他是了不起的,自由主义的代表如何如何,其实这事儿平常心看很正常,就是一个人逃生,就是逃生。

陈丹青:可能不是逃生的问题,就是他说出来。

梁文道:对,他说出来,但是他出来的是另一件事,先说最基本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在批判他之前,我觉得该想想我会怎么样,其实人都有懦弱的一面,都有这种软弱的东西,就是说这是很正常很平常的事。

但是你刚刚讲的那种道德,我不是说我们应该不讲道德,恰恰相反,我觉得要讲,但是那个道德我们现在一讲道德不是讲一个平常人的道德,一拿就拿一个英雄道德出来,当时一说他,大家最喜欢的说法就是美举一大堆,殉难的英雄,就说你看人家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。

陈丹青:说人家像花一样。

梁文道:这就叫做道德打榜。

陈丹青:从小的教育就是叫你去死,有一块木头漂走了,你跳下去去救这块儿木头,然后你死了,你是个人物就是这样。

梁文道:对,但是问题是我们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那样,而且我觉得这个范老师他也有一点自我维护,他说出来之后,他就反过来变成我是个站在自由主义立场。

窦文涛:头戴桃李。

梁文道:就是我不需要,我说这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儿嘛。

陈丹青:可以常识了,因为如果一个大面积丧失常识的一个空间,他最后丧失常态,救人它不是个非常态,而逃是个常态,然后逃了就是逃了,你也不要大声嚷嚷。

梁文道:对。

陈丹青:这也是一个非常态,所以就用北京话就是拧巴了。

窦文涛:拧巴了,拧巴了。

陈丹青:你在美国或者在日本,你很难会有这么一个争论,谁会去指着一个逃生的人,然后那个逃的人会大叫我有理由,我没错。

窦文涛:逃的好。

陈丹青:但不管怎么样,我觉得这个拧巴也挺好,所以一路拧巴下来,《南方周末》把他算年度人物之一,这事是真的,就是非常有意思,就是我们民族在过这个关,一关一关在过,正好遇到这个事情就过这一关,包括前一阵子什么木子美、芙蓉姐姐,这些事儿都会引起社会议论。

窦文涛:是,

陈丹青:其实就是咱们还没过这个常识关,也没过常态关,要拧巴好一阵子。

梁文道:对。

陈丹青:而这些讲道理还不行,得有事儿发生,你看地震发生了,范跑跑出来了,范跑跑的争论也出来了,我觉得到了年底我们基本上过了一个坎儿,我至少在大家达成一个共识,这件事是可以讨论的,可以讨论的。

窦文涛:还真是这么回事,所以说每一个时间点上我们都在拧巴,往哪儿走我们的路是什么?拧巴拧巴拧巴,但是过个几年蓦然回首一看,这拧巴拧巴弯弯曲曲就是你的路。

陈丹青:对,再过三十年,比方说三十年前范跑跑的事儿还是一个事儿。

梁文道:就觉得很可笑了。

陈丹青:所以我觉得过去三十年改革开放,我们都在说这个进步那个进步,我在乎的是这一类进步,就是对于一种其实是常态、常识的这么一个人和事。

窦文涛:还得拧巴拧巴咱们才能找回常识。

陈丹青:对。

陈丹青:大同情一点要有。

窦文涛:陈老师刚才讲到这个大同情,就刚才我还问你那个问题,就是说你说这个大同情,有人说这个社会缺乏同情心,甚至就刚才讲,说这个道德标杆越来越低,你对这事儿怎么看?

陈丹青: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表达,我不喜欢用大字语言,包括道德、自由、民主,这跟当年革命什么,其实在我看来是一样的。

反正我说话写字尽量少用这种词,如果我用我很注意上下文怎么说法,我不会一句话扔到那儿说今天的社会道德沦丧,NO,我觉得很多被看成道德沦丧的事情,正是道德在一个位置在慢慢校正,就是什么是道德,然后道德这件事情对我们的日常生活,对我们的人的状况其实是在改善。

窦文涛:可能慢慢的酝酿新的共识,常识。

陈丹青:你不能想象在20年前,30年前范跑跑这样的例子,全社会最后是达成这么一个共识,不管这个共识现在到什么程度,不管怎么样,在我们的主流媒体上,能够给他一个位置,能够记得他说有过这么一件事儿,我们当时炒过这个事儿,这个我很在乎,但他是不是道德,我不会用这个词。

窦文涛:你说的这一点跟文道评论里的一种思想,我觉得暗通款曲,就是他是一个香港人,他也发现说观察中国大陆的很多讨论,他觉得为什么一个很具体的,比如说你喝咖啡还是喝茶的问题,最后最变成一个爱国不爱国的讨论。

陈丹青:是,是。

窦文涛:咱就喝咖啡就是喝咖啡嘛,这跟爱国不爱国,为什么要上升到一个抽象的哲学。

梁文道:我觉得我们很多东西一说话就喜欢讲本质,本质这个东西,即使本质是什么。

窦文涛:中国人就喜欢这么讲。

梁文道:这个一讲就讲开了,不是那么回事。

窦文涛:都很哲学。

梁文道:对,什么事儿都很哲学化。